向当当开炮

　　文 | 杨博丞

　　当当网再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这次并不是“卖身”，而是被“抢夺”。

　　对于当当网而言，命运多牟足矣形容其多年来的坎坷，如果不是因为李国庆，也许当当的命运会更加“落魄”。

　　对于李国庆而言，他在公众面前抛头露面的机会要比他的妻子俞渝更多一些，从摔杯到抢夺，从和妻子闹离婚到相争当当网的抚养权，仅仅才过去半年时间。

　　对于李国庆的举动，很多网友直呼“他疯了”，同时也有更多人站到俞渝一边，甚至没有站好队都会引发庆俞站队的互攻。

　　一切为了庆国，一切为陛下，一切为了天下，这是你的态度，却不是我的态度。

　　这是李国庆的态度，却不是俞渝的态度。

　　李国庆为了当当的天下，即便和俞渝撕破脸也要去闹，这或许是他的底线。

　　1、拿章有何用?

　　李国庆抢章事件愈演愈烈。

　　4月26日，当当网原CEO李国庆重回公司，以股东名义带走当当网公司公章，并发布《告当当网全体员工书》(以下简称“告知书”)，称俞渝仅为董事，无任何职权;李国庆当选董事长，有权依法全面接管公司，负责公司经营管理。

　　而告知书对于此次任免的解释为：李国庆和俞渝所持股权均为夫妻共同财产，李目前实际持股应为45.855%。

　　此外，鉴于公司其余股东天津骞程企业管理咨询合伙企业((有限合伙)、天津微量企业管理咨询合伙企业(有限合伙)均支持李国庆，因此，其目前实际获得53.87%的支持。

　　据当当网副总裁阚敏透露，当当网从美国完成私有化后，俞渝持有当当网股权52.23%，李国庆为22.38%，二人的孩子持有18.65%(由父母持有)，公司目前掌握在俞渝手中。他同时强调，李国庆召开临时股东大会的行为是私自越权，且只有两名离职员工参加。

　　在媒体沟通会中，阚敏多次强调，李国庆抢夺公章的行为是违法的，他的公告提到召开所谓的临时股东会，但公司的董事没有收到任何通知也没有参与。

　　“李国庆只是股东，在当当网不担任任何职务，这次行为不会对当当运营造成任何影响。这次的股东决议是无法、无效的。公司法也需要2/3的股东决策，这显然不是。”

　　对此，李国庆回复称，接管当当第一步是公章财务章;第二步是组班子;第三步是进驻当当开展办公给俞渝贴封条。他还强调得到了小股东支持，已经过了半数。

　　很显然，知识水平上辩论，本身就是不平等的，人事管理是门艺术，有时候，却需要简单粗暴。

　　而在今天下午，李国庆又再次发布加盖当当网公章的人事调整公告，公告中称，公司董事俞渝负责当当公益基金，阚敏(公司监事)改任财务副总裁，不再负责百货和市场部，据悉该交接将在一周内完成。

　　“是否抢夺这要取决于李国庆是否是公司实际控制人，如果是的话就不涉及抢夺的概念，如果不是，那李国庆是否利用拿走的这些章为自身牟利。”法律工作者马远认为，如果定罪抢夺的话，首先要看其有无持有凶器，而且作为当当网的股东，李国庆有权去拿章，只是要作出合理解释，法人可以拒绝拿章。

　　“李国庆现在和俞渝是夫妻关系，因此当当网本身就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何来抢夺?公章本身是不值钱的，拿走公章也并不代表可以真正掌握公司，除非企业给他控制权，否则他获取不了。”马远对DoNews说道。

　　2、夺章只为掌权当当?

　　李国庆似乎对当当还抱有一丝幻想。

　　从双方夺章大战便可看出，李国庆仍然眷恋着当当，甚至不惜一切地要从俞渝手中将公司控制权夺回，但其夺章却显得有些毫无意义。

　　用马远的话来说，还是要看具体的公司章程是如何定义的，股东会究竟有没有权利罢免董事会。但根据阚敏所述，当当私有化后只有执行董事并无董事会。

　　另外，李国庆所说的内容涉及修改公司章程，根据《公司法》第四十三条之规定，修改公司章程须有公司三分之二以上股东表决通过才可以。目前，俞渝持股52.23%，李国庆22.38%，儿子的18.65%由两人代持，因此李国庆不可能得到超过2/3的支持。

　　李国庆对此的解释是自己和俞渝尚未离婚，当当股权应该作为夫妻共同财产一人一半。李国庆强调，自己是按照公司法规定召集股东会，当当公司小股东参加股东会并选举李国庆为董事长和总经理。股东会决议获得半数以上股东同意并生效。

　　但目前，根据DoNews所查询到的工商信息显示，李国庆持股27.51%、俞渝持股64.2%，从数据上看，俞渝依然是绝对大股东。

　　有分析人士对此分析道，李国庆此举或是先得到老员工们的支持，后而利用离婚诉讼平衡股权比例，如果这样的话李国庆的持股将达到45.85%。但按目前的持股比例来说，俞渝是大股东，她不同意李国庆没有任何办法。

　　而至于抢章是否会对公司经营造成影响，马远认为，如果李国庆非实际控制人的话，那么俞渝作为法人是可以直接宣布所有印章作废，只是这样做会涉及到与合作方之间的信任问题。

　　“合作方会觉得当当是一家不靠谱的公司，后期合作肯定会很谨慎。但夺章就等于夺去了公司控制权，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马远说。

　　对于李国庆现在是否为当当网的实际控制人，两派各持其词，但最终李国庆所召开的股东会议还要看当当网的三会议事规程，董事长或者董事会是否可以决议表决董事不在担任，还是由股东会来表决决议。

　　马远觉得，李国庆是想夺回公司的控制权，从而重新掌控公司所有运作动向。“他应该是希望成为总经理的，以此对各个部门拥有实际控制权，但这需要授权，没有授权几乎不可能。”

　　北京志霖律师事务所律师赵占领则表示，李国庆最终能否“夺权”成功，取决于股东会决议是否合法有效。股东会决议是否合法有效，又取决于李国庆能否在离婚诉讼未结案前，以所谓实际持有股权比例的名义行使表决权。

　　“股权是一种兼具人身权和财产权的综合性权利，虽然李国庆与俞渝在夫妻关系存续期间共同投资设立了公司，根据婚姻法，两人的股权应为夫妻共同财产。但是，就公司事务的管理方面，如表决权，因不属于财产范围，应由公司法调整。就目前持股比例而言，如果俞渝不同意，没有办法做出成立董事会的股东会决议。”

　　而本次李国庆至当当网拿走公章一事，多个要素直接指向了李国庆想要重新夺回当当网控制权。

　　3、当当想重回电商高地?

　　“李国庆想收回对当当的控制权，可能主要是因为他觉得当当在中国电商界还可以重新活回来。”李明分析道。

　　李明加入当当网已有近五年时间，他在去年当当网被裁员中被裁撤，对于当当的网的现状，他只用了两个词来评价——惨烈。

　　作为中国的老牌电商，当当网近年声量一路下跌，一直被京东和拼多多碾压。截至2018年4月当当退市后，其主营业务包括自营图书、百货、第三方平台及其他收入。自营图书在收入中占比约55%-60%，百货在收入中占比约38%-40%，由此可见，当当网的主营收入依然依靠于图书。

　　“这么多年没有变化，包括一些老员工都相继离开了，我想着是李国庆想要回当当的一个原因之一，当然要回控制权对于婚姻财产分割这个我不能判断。”李明说，当当自从俞渝接手后，一直没有很大起色，甚至在走下坡路，现在又被后起之秀拼多多所超越，如果在这样下去，当当网被甩掉是迟早的事。

　　当当网退市时，市值不足2010年上市时的四分之一，仅有5.3亿美元。当当网2015年第三季度财报显示，GMV为人民币16.844亿元，约2.650亿美元，同比下滑3.4%;净亏损人民币2810万元，约合440万美元，这是当当网连续三个季度亏损。

　　阚敏对于当当裁员一事的回应是，没有进行裁员计划，只有个别不合适的人可能离开公司，裁员消息是造谣，公司正计划准备起诉。

　　当当网前员工刘旸透露称，当当网在去年底的确有过人员优化，李国庆在节目中说的裁员的确属实。

　　“优化了不少人，一方面也是缩减开支，另一方面也是在换人。”用刘旸的话说，就是把李国庆招来的人全部换掉，换成俞渝的人，便于日后管理。但他也没有想到，李国庆会在这个时候杀了出来。

　　“从当当私有化之后，李国庆和俞渝分管一块业务，但李国庆的业务进展和盈利的确给当当带来了不小利润，但是公司内部的管理比较混乱，没有一个主线，也不知道听谁的，每个部门各自为政。”李明对DoNews说道。

　　管理混乱加之没有重要的核心人物，当当网在不断的内耗中消耗着自己的能量，直到俞渝接管当当，成为当当网的核心控制人。

　　刘旸对我们透露，俞渝接管当当后，也并未对当当作出实质改革，其重点品类依然放在图书经营之上，其它的品类并未向外大肆扩张。“可以说当当是在吃老本，基本七成多的收入都在图书业务之上。”

　　“当当网错失了太多机会了，包括最早亚马逊想收购当当，李国庆没有答应。当时他是怕丧失公司控制权，但到现在没人收购他，他还是丧失了控制权，想要重新夺回不一定很容易。”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当当网员工说。

　　4、“枪”为谁而开?

　　当当的市场地位在其私有化退市后不断被京东和拼多多反超，可以说当当网有的京东和拼多多都有，而京东和拼多多有的当当却不一定有，它在中国电商的位置在不断下滑。

　　根据国外数据统计网站Alexa的统计结果显示，2019年当当网在中国电商中的排名已跌出前五，位列第十名。

　　资本没有夺去当当网的控制权，反而是二人的婚姻夺去了当当网的控制权。

　　据李明回忆，俞渝之前在当当网主要是负责与投资人进行沟通，但她对于投资的事情并未很着急，而是显示出并不着急的样子。“我听说有段时间她是不见投资人的，因为她觉得公司目前发展很好，并不需要引入资本。”

　　外界对此的解读是，李国庆和俞渝不想将公司控制权拱手让人，他们二人更希望来掌控这家公司。

　　“这样会让资本更加望而却步，当当网这些年发展不好也与这个事情有关，因为资本不可能等你，电商行业本身就是一个强者生存的行业，就像现在的拼多多一样，虽然他们也在烧钱，但他们活得还算不错。”刘旸对此也很无奈。

　　有行业分析人士分析称，高层的决策往往至关重要，尤其对于电商行业来说，动作慢了就会被其它平台压倒，市场是不给大家留余地的。“当当是有竞争优势的，但李国庆在私有化、多元化等战略和决断上犯了错误。”

　　错一步棋即可导致满盘皆输。

　　李国庆的判断使得当当网错失了应有的转型机会，也错失了能与京东、拼多多、阿里抗争的机会。从能够与巨头抗争到跌下神坛，当当只用了五年时间。

　　上述分析人士称，“这里最主要的原因是李国庆和俞渝两人观点不合造成的，另外权利也比较分散，李国庆这次应该是想重新回归当当核心层取代俞渝的位置彻底掌控核心管理层，但现在当当想改变很难。”

　　刘旸告诉DoNews，现在当当网北京总部一直在压缩人员，甚至已经撤掉了几个楼层。“基本是业务优化的多，技术没有多少。”

　　一位不愿具名的员工称，现在当当基本不批加班了，也就是说如果你加班的话等于白加。“虽然公司在以这种方式不让你加班，但有些事情必须要加班才能做完。”

　　事实胜于雄辩。无论当当有无裁员计划，其人员优化的事情都不能被改变。“归根结底，当当已经不是当年的当当了，现在的当当即便回到李国庆手里又能怎样呢?”刘旸说道。

　　这些员工觉得，李国庆这是在间接“杀死”当当。“当当现在已经禁不起折腾了，其实我觉得谁上来这个位置都一样，管理层的格局本身就有问题。”李明觉得，当当现在的问题并不在于谁来执掌，而是在于应该尽快转型，不能再以图书作为主要收入来源。

　　虽然李国庆一直处于风口浪尖，但至今俞渝并未走到台前反驳李国庆，反而一直是副总裁阚敏在作为对外公关向外界传递信息。

　　两年前，李国庆曾发表对婚姻的最新感慨，他在朋友圈中写道：“所谓的婚姻就是，有时候很爱他，有时候想一枪崩了他，大多时候是在买枪的路上遇到了他爱吃的菜，买了菜却忘记了买枪，回家过几天想想还得买枪。”

　　而现在，李国庆买好了“枪”扣动扳机向俞渝和当当射击，只是，这一次，无辜的当当能否躲过这一次夺权炮火的攻击?

　　雄姿英发的人生并不只属于新生的年轻人，风流总会被雨打风吹去，再强劲的雄狮也总有疲惫的时候、衰老的时候。

　　显然，李国庆没有疲惫，甚至没有衰老。

　　注：李明、马远、刘旸为化名。